隋耀閉眼靠在椅子上，他一手揉捏著太陽穴，一手輕叩著桌面，隨著他手指的落下空蕩的房間裏響起了一串有節奏的敲擊聲。

扣扣——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他停下了敲擊，卻沒有睜眼。

隨著他的話落，房門打開了。

進來的是個男人。男人一打開門就興沖沖的幾步跨到隋耀面前，興致勃勃的說：“老大告訴你一件超級奇怪的事情。前不久我不是和你說，喪屍最近特別活躍經常在各大基地外轉悠嗎。”

男人說著頓了頓，像是遇到特別好玩的事情，滿是笑意的道：“開始我還以為是喪屍王準備大舉進攻我們了呢！結果你猜那些喪屍是幹嘛的，那些喪屍居然是在找一個女人。老大你說奇不奇怪，喪屍王居然派那麽多高階喪屍拿著一個女人的畫像到處逼問異能者。哈哈哈——實在是太TM搞笑也太TM扯淡了。老大你說是不是？我看是喪屍王吃飽了撐得慌，居然…...”

男人興致勃勃的說了半天也沒換來隋耀的任何表情，就連反應都沒給出一個。這不由讓男人有些洩氣，他郁悶道：“老大，你這是怎麽了？怎麽都不說話？難道不好笑嗎？”

隋耀睜眼斜睨了眼男人，淡淡道：“就這些？”

“啊？”男人被問得一楞，反應過來才道：“哦，就就這個，可是老大難道你不覺得這個事情很奇怪，很匪夷所思嗎？”

怎麽回事，他明明就是想第一時間和老大分享趣事，怎麽老大的反應這麽平淡，喪屍找人難道不比外星人來地球更稀奇嗎？為神馬老大是這樣的反應啊啊啊！！！

隋耀點了下頭，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哦，是挺奇怪的。然後呢！”

男人已經被隋耀的反應打擊得體無完膚了。他沮喪的想：自己不就是想要緩解一下老大的心情麽！為神馬老大是這樣的反應，心裏的悲傷簡直逆流成河了……

男人在心裏哀嚎了半響，他張了張嘴，斟酌道：“老大，嫂子是不是還沒醒？”

兩年前，隋耀突然帶回一個女人和孩子，那個女人被帶回來的時候全身血淋淋的，渾身上下都是被喪屍撕咬過的傷口，那一處處坑坑窪窪的皮膚，那空蕩蕩的肩膀已經沒有了右臂，唯一還剩下的就是衣服的碎片掉在肩膀上，就連她的臉也只有半邊完好了，另一邊臉上已經沒有多少血肉了，隱隱能看見臉上的臉骨。那樣恐怖又觸目驚心的傷痕震驚了他們所有人，哪怕末世已經這麽久了，他們也從未見過有人受傷重成那樣，奇跡的是那個女人沒死，即使在她的臉上已經看不見半點生命力，但她就是沒死，也沒有變成喪屍。這是一個奇跡，從未出現過的奇跡。

兩年來老大一直在照顧那個女人和那個孩子。他們看在眼裏，也憂在心裏。從老大的態度來看，他們知道那個女人或許就是他們未來的嫂子。每次看到老大疲憊的樣子，他們這幫兄弟就恨不得嫂子能立刻醒來，可兩年了，嫂子一直沒醒，老大也……唉！

隋耀沒有回答，他疲憊的擺了擺手。

男人看著隋耀的樣子，終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隋耀仰靠在椅子上，楞楞的盯著天花板。他現在都還能記起兩年前的那一幕。當時他知道季晚會去找夏如雪，他們的合作雖然中斷了，但兄弟們的仇還沒有報，他怎麽可能放過夏如雪。可是當他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個一米高的小孩背著一個一米七左右的女人，而那個女人全身破破爛爛，不是衣服的破爛，而是身體的破爛，就像一個被剪掉的洋娃娃沒有一絲生氣，就像死了一樣。

當時的場景直到現在想起來，他都還能感受到那時的震驚。那個小孩一直走，一直走，沒有任何停歇的往前走。小孩的臉上是死灰一樣的絕望，瞳孔空洞得什麽都沒有，那樣的場面讓他心驚。

他無法想象一個小孩背著一個被喪屍啃得面目全非的女人，是怎樣的毅力才能讓那個小孩堅持三天三夜的。而他目睹了這其中的全過程。因為震驚，所以他一直跟在小孩和女人的身後，看著小孩拖著女人一步步向前走。他不知道一個被喪屍啃得面目全非的女人為何三天三夜都還沒有變成喪屍，也沒有死去。

直到——那個小孩因體力不支而暈倒。他終於走上前去，看見那串熟悉的手鏈，那在神秘女子手上見過的手鏈。他也終於知道了那個神秘女子的面容，只是那時女子已經只剩下半邊完好的臉了……

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那個女人走的時候明明是健健康康的，她還告訴自己一些需要防範的事情以及喪屍的弱點。為什麽僅僅幾天時間，她就變成了一個被人拋棄剪壞的破布娃娃了……

隋耀閉上眼，從他的眼角處滑下一滴眼淚。

後來他知道那個孩子叫做檸檬，是那個神秘女人季晚的孩子。

如今兩年過去，她還是沒有醒，檸檬也變成了一個冷血機器，除了殺喪屍時能讓他感到興奮，其餘時間就再也無法從他的臉上找到任何表情了。

隋耀抹掉眼角的淚滴，湊到嘴邊，他用舌頭舔了舔淚珠的味道。然後又站起來，他拿起披在椅子上的外套走出了房間。

………………

琉璃打造的房間裏，一個女子安靜的閉著雙眼。如果忽略她那半張毀滅的臉，以及那些插滿全身的管子的話，那她就是一個天使，一個安靜的天使，只是這個天使並未睜開雙眼，也就看不到她那金色流光的眼眸。

踏踏——廊道上響起了一陣皮鞋的踏踏聲。聲音由遠及近，接著房門打開了。

走進房間的男人放緩了腳步，他輕掩上房門，慢慢地輕輕地走向中間的大床。他像是害怕吵醒床上安靜入眠的天使，小心的踩著腳下的每一步。

他到了床邊先是幫助女子整理了一下衣裳，接著他彎下腰雙手撐在女子兩邊，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女子。

像是百看不厭般，他毫不錯眼的看著，右手撫上女子完好的那一邊臉，輕輕的撫摸著，那樣子小心翼翼得就像是在呵護絕世珍寶。

“貪睡的小懶蟲，該起床了。”他的聲音就像是經過歲月沈澱的美酒，醇馥幽香。

床上的女子沒有任何反應，她任就安靜的躺在那裏。如果不是她鼻間還有呼吸的話，都會讓人以為這個美好的天使早已離去。

男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直到很久很久後，房門再一次打開。

門外逆光站著一個少年，或許是一個孩子。他的個子又長高了。兩年前那個只能用衣服擰成結捆住女子，將女子拖著走的孩子，如今已到了女子胸前，或許更高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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